毕杏波看到舅舅进来,她紧张得不知道咋办?当她看到舅舅把毕洪亮踢倒在地上,还破口大骂他们,毕杏波简直气疯了。舅舅对李国、李佳从来没骂过,别说打了。毕杏波拽起毕洪亮冲着舅舅喊:“我们家连饭都吃不饱,不吃菜。”“你再喊,再喊,把锅给你砸了,看你们还敢偷吃东西?”舅舅说着话,真拿过门后别门的铁棍咣咣地杵了两下锅。灶坑下的火吱啦一声,锅里的黄豆汤淌到火上。毕杏波急忙奔过去看锅,她用手摸摸锅沿儿,锅真坏了。毕杏波冲过去要和舅舅拼命,舅舅推了一下毕杏波,她蹬蹬地后退了好几步,毕洪亮抹着鼻涕眼泪把姐姐扶住,毕杏波才没坐到地上。舅舅一甩手气哼哼地走了。毕杏波知道,舅舅家年年做豆瓣酱,把他们家供应的黄豆也拿过去,说是两家一起吃,可酱好了,毕杏波盛个一两次舅妈就给脸色看。毕杏波与母亲说好几回了,“咱家那么些黄豆都让他们吃了!”母亲瞪着眼睛不让女儿说。
一天没吃饭的母亲,回到家看到裂纹的锅,她无声地哭了一夜。
第四章 大年夜的饺子煮烂了
袁奶奶生女儿的时候,月子里落下了哮喘的毛病。女儿是袁爷爷当爹又当妈带大的,他把女儿视为掌上明珠。元旦之前,袁家的女儿出嫁,母亲破天荒没有上班,她特意从舅妈家的缝纫机油壶里挤出两滴油在手心里,双手叠在一起搓了几下把油抹在头发上。母亲的头发立刻打绺,她用木梳梳了一会儿,打绺的头发就散落了。看着母亲油光可鉴的头发毕杏波想,要是有一只蟑螂爬上去,肯定得摔个四仰八叉。母亲的脸上挂着笑走了。父亲死后,毕杏波第一次看到母亲的脸上喜兴的神色。毕杏波心想,如果结婚能让母亲高兴,她愿意把自己嫁出去。与母亲比起来,舅妈的脸上悻悻的。早晨,毕杏波出去倒煤灰,无意中听见舅舅和舅妈高一声低一声的谈话——舅舅说:“你一个人去看看得了,有啥可铺张的,不就是一个绝户吗?”“那,你看你妹妹这个张罗,我看有点儿嘚瑟!”舅妈说。“她,她可能是看老袁家夏天时帮过她呗。”舅舅支支吾吾的声音。“那咱们……”舅妈声音突然高了起来。后来舅舅和舅妈的嘁嚓声毕杏波没听见,她也不想再听了,反正回去跟母亲学啥,她也不相信还得骂她。毕杏波本打算回去问问母亲啥叫“绝户”,米庆华叫她快点过去看她最近攒的糖纸,毕杏波扔下撮子就往米庆华家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