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个说了一回,子中吩咐治酒接风,就叫闻家家人安顿了行李,不必另寻寓所,只在此间同寓。这是子中先前与魏家同寓,今魏家去了,房舍尽有,可以下得闻家主仆三人。子中又吩咐打扫闻舍人的卧房,就移出自己的榻来,相对铺着,说晚间可以联床清话。俊卿看见,心里有些突兀起来。想道:“平日与他们同学,不过是日间相与,会文会酒,并不看见我的卧起,所以不得看破。而今弄在一间房内了,须闪避不得。露出马脚来怎么处?”却又没个说话可以推掉得两处宿,只是自己放着精细,遮掩过去便了。
虽是如此说,却是天下的事是真难假,是假难真。亦且终日相处,这些细微举动,水火不便的所在,那里装饰得许多来?闻俊卿日间虽是长安街上去送揭帖,做着男人的勾当;晚间宿歇之处,有好些破绽现出在杜子中的眼里了。子中是个聪明人,有甚不省得的事?晓得有些咤异,越加留心闲觑,越看越是了。这日,俊卿出去,忘锁了拜匣,子中偷揭开来一看,多是些文翰束帖,内有一幅草稿,写着道:“成都绵竹县信女闻氏,焚香拜告关真君神前。愿保父闻确冤情早白,自身安稳还乡,竹箭之期,闹妆之约,各得如竟。谨疏。”子中见了拍手道:“眼见得公案在此了。我枉为男子,被他瞒过了许多时。今不怕他飞上天去,只是后边两句解他不出,莫不许过了人家?怎么处?”心里狂荡不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