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行至半路,我突然想到,他拿麻绳吊着主席像,难道不是寓意着要吊死伟大主席吗?这可是赤裸裸的反革命现行。他是我恩师,可如今,就是我亲生父母,也需要我大义灭亲。
“很快,老师以反革命罪被抓,戴了帽子,挨了批斗。可他生来文人傲气,死活都不愿承认自己的反革命罪行。伴随着局势越发动荡,在许多人都被拉去批斗后,他也就自然而然成了学校反革命集团的头头和顽固分子。为了逼老师承认这个莫须有的反革命集团,气急败坏的他们对我老师用了刑,这种刑便是‘贴加官’。”
老人原本佝偻着的身子陡然挺直前倾,定格了几秒,又重重地砸向椅背;搭在腿上的双手,紧紧绞在了一起,竭力控制着双手的颤抖,或者说,全身的战栗。
见此,我起身,走到他身边,半蹲了下来,试图通过拉近距离,来帮助老人平静下来。
就这样,不知道过了多久,老人才再一次开了口。
“一九七六年,老师获得平反,从改造监狱里出来。听到这消息后,我高兴得不得了,可高兴归高兴,我还是始终不敢踏进老师家门一步。
“再后来,传来消息,老师病重,并让人捎话给我,让我去一趟他家。
“那一日,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迈进老师家门的。想当年,老师的家庭也是书香门第,可如今却是家徒四壁。干瘦的他,像是个十几岁的孩子,裹着一床辨不清颜色的破棉被,缩在床上。